【霹雳靖玄录】【风云儿中心】少年风云儿之烦恼

  风云儿是个快乐的少年郎,每一个人都这么说。包含他自己也是同样。家世、才能、青梅竹马的小少女,每一样都是让人艳羡的东西。那风云儿有没有什么烦恼的事呢?


  听到这个问题,南域的百姓们大概会置之一笑。但风云儿自己,却觉得,他的烦恼简直太多了——排除掉那些情感纠葛,对他来说,最大的烦恼无非两个一一

  1.要成为什么样的人?

  2.怎么成为他想成为的人?



  从小到大,他接触的人都太伟大,伟大得他连想效仿他们都缺少勇气。比如,他的义父攀玉趾,是南域五玑之一的剑玑,五玑当之无愧的领导者。作为轩昂剑龛的主人,他实力强横,可敌全军万马;作为南域的仲裁者,他威严大气,深孚众望,一言九鼎。整个南域都摄于他的实力,整个南域都信服他的人品。即使是大权在握的上官争先,也不敢对攀玉趾出言不逊。


  上官争先都不敢,风云儿自然更不敢了。他性格跳脱随性,面对着占云巾都敢做出抢了琴狐的伞跑掉的事。可面对义父,就算明知对方威严外表下对自己满怀慈爱,风云儿内心还是很有些发怵的——虽说仲裁者敏行讷言,的确也并不擅长扮演温和体贴的父亲形象就是了。

  但如果你问风云儿最崇拜的人是谁,想必答案还是他的父亲。就像每一个少年一样,向往自己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。风云儿以自己的父亲为骄傲,也希望自己是他的骄傲。

  

  多少年,自有南域五玑起,剑玑便承载着南域民众以至五玑中人最高的信赖。风云儿处身小三仙调查案件这么多年早已看到,不管是市井玩闹的稚儿,还是高高在上的先天,每一个人都坚信着执法者的公正与刚直。只要攀玉趾活着,他就是南域的定海神针,没有任何魑魅魍魉敢在他面前作祟。

  他希望有一天,他能成为让自己的父亲骄傲的人,成为像他的父亲一样,只要提到他的名字,就能让所有人安心的人。  


  

  舒龙琴狐在南域五玑中,大概是个很奇特的存在。攀玉趾和上官争先不必说,就算是在和占云巾和明河馆主相处的时候,风云儿都能明确地感觉到,这是他的长辈。但是只有跟着琴狐奔走时,风云儿时时有一种错觉,琴狐是个跟他和小水仙年龄相仿的同辈,三个人混在一起毫不违和。


  时间也许对绝琴仙子格外厚爱吧,给了他先天的内涵与智慧,却将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少年。让他保留了少年人的嬉笑怒骂,意气风发。不管什么时候,和琴狐在一起总是轻松的。你总会觉得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情,仿佛所有的困难都会被解决,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答案,一切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走向最完美的结局。


  风云儿早就不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琴狐是什么反应了。但直到现在,还有长辈笑话他当时抓着毛绒绒外挂不肯放手(另一边躲在毛绒绒后面的是同样还是幼童的小水仙),跌跌撞撞地追着他的脚步。就这样从小追到大,组成了小三仙的侦探组合一一其实风云儿现在都没想明白,绝琴仙子是本着什么心态把自己写在小字后面的。


  越熟悉琴狐的人就越信任他。风云儿跟随他从童年至少年,对琴狐的信任早就深入了骨髓。他思虑周全,细微能察。一切扑朔迷离的案件,只要是琴狐都能看清。一切迷雾重重的棋局,只要有琴狐都能破解。他从没看过琴狐颓丧失志,从没见过琴狐力不从心。即使是天塌了这样的大事,只要告诉琴狐,他一定会有办法。

  

  对风云儿来说,琴狐无所不能。

  偶尔他也会想,如果将来他能成为一个像琴狐这样的人,似乎也很好。心思缜密,举重若轻,风趣幽默,处之可亲。细心体贴,是最好的朋友;冷静可靠,也是最好的同伴。即使已经活过不知多少岁月,经历多少苦痛,归来仍是少年。


  


  天扇子带他回天窍之前,他们并没有多少交情。

  天扇子是天上驾云来去的先天,而他是地上奔波劳碌的侦探,基本毫无交集。能跟天扇子相对论交的是绝琴仙子舒龙琴狐,至于自己,风云儿心里有数,估摸着在人家眼里自己就是琴狐的小弟。

  在天窍修炼的第三十个年头,风云儿自觉跟天扇子也很熟了,提出了这个问题,得到的是天扇子疑惑的眼神:“你是正道中人,为邪魔所害。同为正道,我有能力自然该出手相助。”


  “可是,天窍如今只能再救一人。现在用在我身上,如果以后再有重要之人重伤濒危,却无法治疗,岂不是糟糕?”


  道者此时正在他旁边打坐。他睫毛很长,双目微瞑时,便在脸颊上落下一层阴影。听到风云儿语无伦次的表达后,他抬眼望来,青碧眼瞳淡然无波。“风云儿,你以为何谓道义?”


  “攘奸除恶,天下苍生。”


  “这是大的方面。而在我而言,本心合道,行为履义。只要本心符合正道,尽可放纵私情,所做之事必然不违道义。即使你说的情况真的出现。我自会另寻他法。反倒是如果为了这种可能,放弃救眼前的人,那才真的是违背道义。”

   人们都说修道人高高在上,只求合乎天理,修行成仙。不理凡尘俗世,也不在乎世人的悲凉苦难。天扇子看外表也的确是这样的,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世模样。但听着他说的话,风云儿有种莫名的感觉——原来,形象会骗人,诗号也会骗人。也或许是,浅薄如他,并不曾真正懂过那些的意义。

  “风云儿,南域风云已变,你出关后,面临的必是数十年未有之大变局。但你要记住,只要你能谨守初心,从心而行,那你所做的任何决定,必然都是符合大义的。”


  


  他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?

  他想成为像义父一样威严可靠的人,成为像琴狐一样使人信任的人,成为像天扇子一样坚守道义不昧人情的人。不过他想了很多很多,最后想,他也许应该先成为明见本心,守恒不移的人。

  ——像这些人一样。义父也好、琴狐也好、天扇子也好,哪个不是先做到了明见本心,守恒不移,才成为他们各自那样的人呢? 

  初出茅庐的少年,向往地注视着那些高大坚定的背影,在他们身后追赶。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自己的腿太短步子太慢,追不上他们的脚步。

  但不知何时,当他再度抬起头,前面已经空空荡荡,只有自己一个人仍然走在这条路上。那时,他终于意识到,他已再没有可以追随,没有人可以仰赖,没有人可以依靠。



  南域的诸事已了结。他依旧是一身年轻侠士的装扮,举步向天。云气聚拢在他脚下,托他一步步脱离大地,直入云端,头一次如那些人一样,居高临下目睹这满目疮痍的大地,与颠沛流离的苍生。

 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,仿佛有人的语声在回响。像是他生日前,义父谆谆教诲:“我希望把轩昂剑龛交给你。”像是琴狐的鼓励,像是舅父的期望,像是落入天窍时,仙羽宿一投入手中,天扇子似叹息的低语:“仙羽宿一,只认一主。”

  谪仙人的诗号在云海中响起,开始还是少年人的清朗,过半时已化成了饱经世事的沧桑。高束的白发散开,明亮的银白转成散乱的苍白,曾经踌躇满志的眉间眼角,染上了风霜的痕迹。惟有眼中的光彩,未曾改变。


  那时,他终于意识到,只有少年,才有追随的资格。

 

   ——而他已不再是少年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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