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 皇名szd

2 本来有一辆车，因为不会开，给你们按喇叭听一声吧

3 看完后急救自己用的。感情属于他们，ooc属于我。

4 我！相！信！孤！辰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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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深夜，密林，破庙。

    大雨滂沱，雨水从天空倾泻而下，冲刷着茂密的树叶，哗啦啦地汇入地上的水洼中。林木被风吹得摇来摆去，其间露出一角破庙。这庙宇早就荒废了，风顺着空荡荡的窗框吹进来又吹出去，雨水如麻，从房顶滴落下来，殿角已经积了一滩水，顺着墙脚的裂缝渗出去。

    半边破庙雨水淋漓，冷风萧萧，另半边却点了个火堆，火焰熊熊燃烧，发出毕剥毕剥的声音，在风雨声中听不真切。火光将坐在火堆旁的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，时而模糊，时而清晰。

    绝世坐在火堆旁，压低斗笠遮住整个脸——他也知道在庙里烤火还戴着斗笠很违和，但是现在，蓑衣放在一边烘干，就算他信得过死神的能为，也还是不想挑战孤辰的记忆。更何况死神的能为并没有那么让他信得过呢。

    火堆对面就是他不想挑战的那个人，他不敢直视，只垂着头，从斗笠的缺角瞥去。孤辰的金发依然梳得整整齐齐，散落在衣袍上。在火光中仿佛散发着熠熠的光辉。披风现在正披在绝世自己肩上，透出丝丝缕缕的暖意。

    夜色昏暗，火光明灭，模糊了他的神情，也模糊了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功体在身的时候，风霜雪雨都只当平常，没了功力，这些凡人的麻烦就纷至沓来。本来他是在小心翼翼地尾随四处游走的孤辰，结果前半夜还是轻云遮月，后半夜忽然下起了蓑衣也挡不住的倾盆大雨，直接把他浇成了落汤鸡。就在他四处躲雨的时候，孤辰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，一把拽住他的衣服——当时真是惊得他三魂七魄一起飞了出来，直到被拽到破庙里点燃的火堆边，才总算是放下了心。

 

    ……所以这次跟踪算是又失败了，绝世心中无奈地叹出一口气。船夫、樵夫、流浪汉，没武功的人，想跟踪武者，实在是太过困难。就算孤辰再好骗，也骗不过去的。也还好他现在是个哑巴，可以用沉默代替一切，让孤辰自己去发挥想象力，解释自己跟着他的原因。

    “你现在感觉如何，暖和一些了吗？”火堆那头传来的声音，关切又体贴。明明是熟悉的声音，可绝世却觉得有一点点陌生。——从他撑着竹排去看孤辰时就是，本不认识他的孤辰，对他却太过温和了。

    好几十年的深厚交情，皇剑孤臣对他说话时一向温和，有时甚至会让名剑绝世忘记，他与屠苏孤辰初遇时，屠苏孤辰不过是跟他交谈了几句，并未辞别，就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以当年的屠苏孤辰而言，孤辰给从未相识的他的待遇，未免太高了。

    比记忆中更开朗，比记忆中更直率，这是多年至交在潜意识中留下的痕迹呢，还是没经历屠苏与神都那些变故的孤辰，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呢？绝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。

    哗哗的雨声从庙外传来，如同天河倒泻奔流人间，将世间的一切悲伤与痛苦，哀愁与绝望都冲走。

    他与屠苏孤辰相遇的时候，两人都已经是青年了。孤辰未曾见过他落魄艰难的岁月，这很好；他也不曾见过孤辰意气风发的时光，这不好。热情、赤诚、悲悯——或许，他本来就是这样吧。

    这样想来，他与死神交易，消除那些不堪的回忆，的确是对的了。

 

    看到他点头，孤辰紧皱的眉也散了开来。他透过火光，看着斗笠边角露出的一角面容。习武之人的眼力很好，即使隔着火光，也能看得真切。斗笠下是一张年轻人的脸，与他一般。而且，绝不可能是个普通人，就算他没有半分武功也一样。

    他是谁？他有什么目的？独守雪峰数十年的皇剑孤臣会在意，被至亲反目同室操戈的屠苏孤辰会在意，但如今他不会在意，也没有那个余裕去在意。他的脑海中一片模糊，唯剩一个名字，却没有半点相连的信息。

    即使只剩这一个名字，他也知道这很重要——这一定是他最重要的人，不管怎样痛苦都不愿忘记的人。

    他醒来的时候很狼狈，他自己也检视过，一衣鲜血，满身伤痕，颈伤深可致命，可看角度分明是他自己动的手。但是当他醒来，他记不起这鲜血与伤痕的来由，记不起怎样的绝望让他将剑挥向了自己，只记得要赶紧去找他。

    绝世。

 

    孤辰再次望向火堆对面的人，火焰的温暖让那人泛青的唇多了些血色，他正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烧得半焦的树枝，以树枝代笔在地上写着什么，然后拿树枝点点字。

  “去哪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孤辰苦笑着摇了摇头，他自己都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次十几次遇到这个人了，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。“我隐约记得他想布施天下，大概哪里都有可能吧。”

    经历了已经彻底失忆的孤辰微笑着说出“好友绝世”的巨大惊吓后，再听到他提起本来应该遗忘了的东西，绝世已经能漠然以对了。一边在心里咒骂死神消除记忆太不靠谱，一边继续在地上写字。

    “多走走”

    “我会的。不过，你没有武功，跟着我太危险了。”孤辰从火堆那边看过来，眸光在火光中摇曳，笼着层层叠叠的影子。绝世不敢抬起脸来直视他，也看不见他的眼神。“不如你先找个地方安稳下来，等我找到绝世，我带他一起回来看你？”

    呵，好一个不可能的回环——绝世摇头拒绝，想一想，又觉得以现在他的情况，把孤辰逼急了化光而走，要抓狂的还是他自己，又在地上补充了几个字。

    “看心情”

 

    孤辰随意地扫了一眼新写的三个字，视线落到后两个字时皱紧了眉头，有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，好像他曾经看过这两个字，并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

    但是空空荡荡的脑海，即使冥思苦想也找不到蛛丝马迹。最终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。“说到底，我记不起绝世的样子，即使跟他擦身而过，我也认不出他。”

    ……没关系，无论走到哪里，他都会陪着你的。

    一路至今，绝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庆幸自己咬牙毁了声音，否则他不知道已经忍不住暴露了多少次了。他本想写些什么鼓励一下好友，可是树枝垂下去后，却只是挑了挑火堆里的树枝，让火堆燃得更旺。

    也许，这样也很好。如果你意识到，寻找“绝世”只是徒劳，你就会明白你应该做什么。

    你本该醉心剑术，尽展才华。你本该功成名就，意气风发。纵然这个世界本就冷漠残酷，但你本应得到的更多，而不是落得一个惨淡的结局——

 

    当他再抬起眼，孤辰的眼睛正隔着火光看着他，黑白分明的瞳子里映着跳动的火焰，专注而沉静，一瞬间给他一种错觉，此刻他们不是在深夜密林中的破庙，而是在不分昼夜的白羽境天道，在终年霜雪的幽静北峰，漫天飞雪纷纷扬扬，无声无息落下。

    “他是我最好的朋友，我一定会找到他的。”

    孤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，仿佛是沉吟又仿佛宣告，如果不是这时候他正看着自己的话，绝世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些沉醉。“不管会付出多少代价，我都会找到他的。”

    这场景太危险，绝世下意识地转开了目光。似乎是察觉了自己给对方的压力，孤辰垂下眼，视线落到了地上残留的字迹上，然后合上了眼。过往的点点滴滴都已消失，留下的只有模糊的影子，在每一处不经意间露出隐约痕迹。

    “他是我最好的朋友，也是我唯一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庙外风急雨骤依旧，孤辰放轻的声音，在风雨声中已听不真切，可是落在绝世耳中，却仿佛霹雳雷鸣。“即使我找不到他，他也会来找我的。……无论有多么困难，不管会付出多少代价……他也会来找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，是这样吗？”

    不知何时，孤辰又看着他了。是前尘往事皆云烟的孤辰，是兄弟阋墙背井离乡的年青剑者，是风雪漫天独守孤峰的大将军，无数重光影在跃动的火焰中合为一体，幻化成那一夜悦皇神都灯火辉煌的正殿上，那道浴血的孤独身影。依然单纯，依然坚定，众叛亲离，举世皆敌。

    绝世紧紧攥住拳头，指甲切入掌心的痛楚极端清晰。他默默地提醒自己，孤辰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，不知道他找的人就在自己眼前。现在的一切，只是他在向一个不大陌生，又无法说话的人倾诉而已。

    斗笠遮去他动摇的神情，只是点头应和的动作，仿佛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。

    但这时，火堆对面徐徐道来的人陡然出手，手指直探向他的颈项——即使他看见了现在身体的反应也跟不上，反手抓住对方手腕的时候已经晚了，眼睁睁地看到了手指停在他颈前——却没有触碰上去，只是虚虚浮在包裹脖颈的布带上，甚至不曾碰到一丝一毫。

    比起没有武功的人跟踪武者，武者监视没有武功的人自然更加容易。孤辰早就知道那一层层布带下覆盖的是什么。比力道的话，现在绝世根本阻止不了他，但他也没有再向前。火堆依然在燃烧着，他却感觉到握住他手腕的五指冰凉得惊人。

 “他会来找我。……他也许，已经来找我了。”

    孤辰扯开了自己的领口，咽喉处狰狞惨烈的裂口暴露了出来。——一个喉咙被切开的人，遇上一个咽喉有伤的人，这怎么可能，是一个巧合？

 “他也许，已经找到我了——”

 

    ——不能再说了！

    绝世本能地抬手挡住了孤辰的嘴，可是下一秒钟他就意识到上了当。他猛地抬起头，孤辰毫无反抗，面无表情，平静地看着他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出了他的面容。

    孤辰知道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人的长相，但是，他却从来没有这样，和他近距离的对视——他总是将自己的脸遮在散发和斗笠下面，生怕露出半点。但是此时此刻，慌乱之下，他再也顾不得掩饰了。惯垂的凤眼大张，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，其中满是急切，恐惧以及焦灼。……这张脸对他而言，也依然是陌生的，可是莫名的悲哀却无来由浮上来，模糊了他的视线，一道凉意划过脸颊，顺着捂住他唇的手指落了下去。

 

    ……孤辰？

    绝世怔住了，他和皇剑孤臣认识的时间已经很长了。连一向不对外人表露情感的自己，也曾经为白羽忘云僧之死在墓前哭泣过。但是这么多年下来，他从来没有见皇剑孤臣落过泪。现在这是什么情况，难道是因为记忆消失，情感上也比较放得开吗？

    神思恍惚间，他放松了手掌的力气，孤辰握住他的手腕将手掌拉开，怔怔地看着他，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。

 “果然……”

    这时候绝世正在焦虑地回忆当时跟死神的约定，生怕这场节外生枝会导致约定失效，听到这两个字生生打了个寒战，急忙捂上了孤辰的嘴。他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了，其实孤辰的记忆根本没恢复，只是猜出来了他应该就是“绝世”而已。倒反是自己，直接就被试探出来了——这也怪自己，忘了只要不跟悦皇神都扯上关系，孤辰的脑子还是比较着调的。

    当时与死神约好的是如果他主动暴露身份，孤辰与他相认，回复记忆的话，皇剑孤臣便会重新成为亡者。现在孤辰好端端的并未七窍流血，想来死神给的条件还算宽松，他并未主动暴露，而是被孤辰猜了出来，记忆也没有恢复，还在这位恶作剧神灵的容忍范围之内。——可绝世真不想试一试，这种情况下相认，死神还能不能法外开恩。

 

    把这些都想通了，绝世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——然后他意识到一个小小的问题。现在，他的左手挡着孤辰的右手，孤辰的右手拉着他的左手。

    所以，他是怎么把这句话堵回去的？

 

    他在不到一寸的距离里和孤辰面面相觑，然后他猛地拉开了距离。这玩笑有些太刺激了，即使他和孤辰玩得最疯的时候也没试过。他不免有些心虚，可是看孤辰的神情，却并没有多少反感或震惊，只是怔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。

    ……这可真是赤子之心，心无邪念。绝世内心暗暗吐槽，所幸孤辰也没有要把刚才没说出口的话再说一遍的意思。

    在确定了这一点后，绝世如释重负，但是马上却又犯起了愁。

    所以现在要怎么办呢？原本孤辰一无所知的时候，绝世倒相信凭自己的演技，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，不会破坏与死神的约定。但现在这个情况又不一样了，按照死神的要求，他是绝对不能与孤辰相认的。再继续待下去，就算他不跟孤辰相认，孤辰恐怕也会跟他相认，这样的结果……

    在他神游的时候，孤辰已经放开了拉着他的手，挪了一点位置坐到火堆的侧面来。火堆烧了一两个时辰，已经耗得差不多了。庙外传来的风雨声也渐渐稀薄了起来。孤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，当绝世转头看他的时候，吻落了下去。

 

    ！等等等等等这是什么？！！

    这错愕的发展让绝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，脑海里忽然掠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——所以刚才孤辰没有生气不是因为他心无邪念，而是因为他没记忆，所以直接误会了两人的关系？！！！

    这可真是晴天霹雳！！

    他应该要直接推开孤辰来澄清这个误会的——毕竟这误会跟孤辰的生命安全也没关系——而他的手掌也已经抵上了孤辰的胸口，准备施力将他推开。孤辰性格温和，是绝对不会勉强他人的。但是隔着衣衫传来的温热却仿佛火焰一般，灼伤了他的手，令他的手指都不由得颤抖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，面是热的，心却是硬的，血也是冷的。即使是绕指柔情，也无法让他们冷硬的心变柔软；即使是火山烈阳，都不能让他们的血增加半点温度。可头一次见到屠苏孤辰的时候，他就知道，这个人面是冷的，可是心却是软的，血也是热的。

    他也曾很多次感慨过，像这样的古道热肠、赤诚心性，要经历多少的磨难，才能变得铁石心肠，冷血无情，变得适合这个江湖呢？或许他那时就有了预感吧，因此才会那样竭尽全力维护这一份纯真。

    江山易改，本性难移。

    只有心脏停止跳动，才会变得冷硬，只有血液流干，才会变得冰冷。

    他从未适应悦皇神都的官场，更从不适应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。仿佛是雪夜中的最后一堆火焰终于被漫天的大雪扑灭，连最后一星火光都被压熄在皑皑白雪下，从此天地间唯有黑暗与寒冷，不留一丝光热。

    ……孤辰，悦皇神都的那个晚上，很冷吧？

    他背着此生唯一的挚友走出悦皇神都的高大城墙，没了遮挡，北域的寒风卷着大雪飞旋而来，天地间一片茫茫的雪色。隆冬时节，万物都被寒冷夺去了生机。他自言自语地和挚友说话，然后用挚友的口吻回答他自己。背上的躯体沉重而冰冷，远远胜过寒风和飞雪。

    是啊，那个晚上，真的……太冷了……

    

 

    绝世现在身无功体，不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，孤辰小心地把披风包裹得更严实了些，再把整个人和披风一起拢在怀里。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。”

    他喃喃自语，语气是肯定的，却没有再说下去，甚至没有继续往下想。刚才绝世的反应太过激烈，已经明确地提醒了他，有些东西即使明知于心，大约也是不能说出口的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，他就保持沉默，什么也不说。

    然而即使如此，模糊虚无的记忆有了安处，不再使他浮躁，不安的心绪也终于平息。虽然他仍然是什么都不记得，但这时却觉得，只要就这样待在一起，即使一直想不起来，也没有什么大碍了。

    你是。

    是你。

    面前的火堆已经快烧尽了，火光即将熄灭。外面的大雨不知何时却已经停了，他向窗框外望去，圆月已经从云层后露了出来，朗朗月色洒下，将林间树下照得一片明亮。